现在之事其四：林舒
04
人群散去。除了我。没有一个人留下来。
这孩子的家人呢？
我本以为她的家人会留下，可是商场门口并没有任何一人留下。
这孩子已经昏迷许久，她的体温也在逐渐变低。情况紧急！我抢了那个死掉主播的车，驶向了最近的医院。
——来到医院。
我抱着她冲进医院的大厅，大喊着救人，快来救人啊！谁能救救她。
可是没有一个人回应我，大厅里有很多人，他们井然有序的排着长队。
一名护士走到我的面前，告诉我医院禁止喧哗，还让我去挂号，然后去排队。
我疯狂的跟这护士解释道。“这个女孩快死了，她就要死了！求求你救救她。‘死’你明不明白？”
护士没有被我的话打动，仍然重复着。“就算是死也得排队。”
愤怒的我当场枪杀了这名护士。我的情绪愈发暴躁。
安静的医院再次因我而变得喧闹。
突来的死亡，将医院所有的人都吓傻了。他们四处逃窜，有的则瘫软在地。
没有人愿意来帮我。
无论我向谁询问，他们都是害怕和惊恐。没有人愿意接近我。
这时，一名护工大妈叫住了我。
“快跟我来吧。我知道一个医生。”大妈的话简短而有力。
我快步跟着这名护工走进了电梯。
护工大妈带我来到了一名年轻医生的诊室。
那是一名女医生，非常年轻，应该是实习医生。
我把女孩轻轻的放女医生眼前，重复着。“救救她。”
女医生检查了下这小女孩的伤情后说道。“她需要马上手术。这...这是枪伤。是穿射。而且已经伤到了器官。”
枪伤？
我的思维混乱了起来。会有谁去射杀这么一个天真无邪的小女孩呢？而且，在这个枪械管制的国家里。枪械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搞的到。
但是现在没时间想这些，还是救人要紧。
“那就赶快手术吧。”
女医生道：“可是没有允许，我没办法手术。”
“交给我，你只要尽你该尽的职责就行。”
“...好吧！”
女医生抱着女孩朝着手术室走去，我就跟在她的后面。
路上我或是用枪逼退，或是用拳头击倒了几个阻挠的人。
期间还有几个护士和医生被我的情绪所感染加入了我们。
虽然我知道这么做不对，可我还是跟随着人们一起进入了手术室。
看着大家奋不顾身的抢救这个小女孩，我似乎看见了希望。
不是生命的希望，而是世界的希望。
因为缺少手术经验，那名女医生在把小女孩转交给了几个经验丰富的大夫以后，变带着我一起走出了手术室。
“没有经过消毒是不能进去的。”女医生这么说道。
“我知道！谢谢你。”我平静的说。
女医生笑了下说。“没关系，这是我应做的，你叫什么名字。”
“我叫固程。”
“我叫林舒。很高兴认识你。那个女孩是你孩子么？”林舒这么问道。
一时间，我不知道怎么回答她。林舒的问题让我苦恼。是呀，我就连这个女孩叫什么都不知道。
“不！不是。我和她非亲非故。”我还是如实的说了，因为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。
林舒的表情惊讶了一下，随后又趋于平淡，她微笑着说。“是这样啊。”
“你呢？”我反问道。
林舒问。“什么？”
我说“为什么要这么帮我？”
林舒平和的说道。“我不想看见任何年轻的生命在我眼前死去。”
“谢谢！”
说着林舒感叹道。“其实我有一个非常不靠谱的梦想，就是当一名战地医生，去解救那些在战场上的生命，无论敌友。我不希望看见任何形式的死亡。新闻上说，在非洲和中东，还有很多国家在打仗，那里因为战乱，每天都会死去很多人。他们没有名字，也没人知道。他们的死亡只是简单的数字。不该是这样的，生命不该是这样的。”
呵呵天真啊！我反驳道。“可是！人总要死，你的想法太软弱了，这种想法根本无法存活下去，尤其是在战场上。看来你永远都实现不了自己的梦想，牺牲是不可避免的。如果你一直抱有这种想法，便永远不可能。”
没经历过生死的人，总是有着天真的梦想。
林舒想要说什么回击我，可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。她不知道该怎么说，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。
她真年轻！她...真年轻！
突然，楼下的警笛声打断了我俩的闲聊。
“是来找你的么？”林舒说。
我笑道。“只是老朋友了。”
几十辆警车停在医院楼下。
我让林舒先回避，林舒暂时躲在了手术室一旁的房间。
我独自一人站在医院走廊，手术室的门口。
楼梯仓促的脚步声逐渐逼近。
电梯闪烁的楼层提示灯，像是死亡的倒计时，转瞬即逝。
几十个警员从楼梯口和电梯口上来。
他们的枪口对准着我。站在我的面前。
突然！林舒从一旁冲了出来，挡在我前面。低声道。“快！挟持我做人质。”
哈！我内心里冷笑一下。
电影看多了吧。即便我挟持了她做人质。警方仍然有击杀我的手段。
而且，只要我有那么一点伤害人质的举动，我就会被早已安插好的狙击手当场击毙。
“你真是太年轻了。”说着。我一把将林舒朝着警方那边推去。
我这一推很用力，林舒差点摔倒。幸亏一名与我年龄相仿的警官及时扶住了她。
那名警官身穿黄泥色风衣。身形健硕。整洁的短发。坚定的眼神，让人产生一种魔莫名的安全感。
那警官扶起林舒，对后面的警员说道。“让我和他谈谈。”
一名年轻警员连忙喊道。“太危险了！长官。”
那警官从容的说。“没关系，我认识这人。”
是的，他说的没错，我也认识这名警官。他是我曾经出生入死的挚友。安非命。
“你这官真是越做越大了。”我嘲讽的说。
“那也没你今晚闹出的动静大啊！为什么杀那三个人？”安问。
“因为他们丢了魂。”
“那就该死么？”
我沉默了，心里反问着自己，那就不该死么？
安继续说道。“这件事真是让我很难做，你救过我。大家曾经互相扶持着活过来。你知道今天这生活，有多么来之不易么！为什么？为什么还要做这种事？”
“呵！那你呢？你对现在的自己满意么？别人不了解你，但我知道，你活的和我一样痛苦。我们并没有比战场上快乐，相反！那时你我还有希望。而如今，只剩绝望了。”
这时，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。一名护士说手术很成功，女孩已经没事了。
至此！我放下了心。我将父亲的手枪扔在地上。
双膝跪地，双手放在后脑勺。示意投降。
我的战争结束了，如果给我一个选择，我会死在监狱里。
安非命会亲手送我上路。我的生命就该这么结束。
这或许不是我的命运，但这是我应得的下场。
“对不起！我的朋友。”安说。
“想不到这次是你扣住我了！”我说。
安继续说道。“我不得不这么做。你知道我并不想这样。”
“回想当年我们的向往。如今你又如愿了吗？”我问。
“我们一辈子都不会如愿，这就是这个世界的规矩。”
“呵呵！咱们三人都在忍受痛苦的活着啊！你和我一样。”我说。
“是的，我虽然不聪明。但至少这事，我明白。”
安亲自给我戴上了手铐。
随后，我被一名警员戴上黑色头套。
我的眼前一片黑暗，因为看不见，我不知道被几个人押送上了一辆车。
安非命没有跟来，他还要收拾残局。我的残局。
他总是这么做，我知道，他会想办法让我活下去的。
不！他会用尽办法。
虽然我知道他无能为力。
即便我自己，也已经失去了活着的任何意义。
可对安来说，这意义还没有消亡。因为在他心里，总是感觉亏欠我太多太多！那是他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。
车开得很快。我在车上平静的面对着一切。
一切都犹如梦境。我34年的一场梦。
这条命又是为了什么活到现在？
突然！剧烈的晃动让我天旋地转。
一辆卡车迎面撞来，整辆警车被撞翻。是谁这么疯狂？
我根本没机会思考，迷茫中，我和世界失去了联系。我死了？又一次？
黑暗中。蹩脚的中文让我印象深刻。
“她没在这。”
“一定是在医院。”
一个外国人、一个中国人。
中国人的声音听起来很尖瑟。非常让人讨厌。
我强忍疼痛。模糊中，路边飞驰而过的车辆数不胜数。
有几十辆？可却没有一辆车停下来帮助我们。
血液将我带的头套印的更加深沉，是我的血。
我本该就此昏厥，可是，本能中强大的求生意志让我清醒。或许是有过手雷轰炸的经历。我比常人清醒的更加迅速。
可强烈的眩晕感还是让我恶心，我勉强摘下头套。此时，我站在马路中央。周围又全是围观和用手机拍照的行人。
根本没人在乎我的死活。在这些人眼中，生命已经不值一提。
但我知道，有一个年轻的生命可能正面临着危险。
我必须要去。即便有安非命在。可我仍然要去。
哪怕是在看见那女孩的一次笑脸也好。
我不在乎在今晚犯下的众多罪行上，在加上几条社会义务的罪行。我只想拯救这年轻的生命。
那就是未来，是我的魂。我的救赎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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